無限的可能

楔子


那是在她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。

第一次段考，她考了全班第一名，老師很高興，在全班面前表揚她，放學後還找她到辦公室稱讚了一番。

「欣荃好棒喔，妳要保持下去，也要幫助其他同學喔！」

她緊抱著老師獎勵她的新筆記本跟鉛筆，慢慢走回教室，卻掩不住開心。

同學都回家了，空空的教室顯得特別大，橘黃色的陽光斜照進來，教室最旁邊的兩排座位被染成金棕色，看到小黑板上寫了幾項回家作業，她才想起她忘了抄連絡簿，連忙回自己的座位，但所有的桌子都看起來一模一樣──她放在桌上的鉛筆盒呢？椅子上的書包也不見蹤影，她思考了一下，確定自己沒有把書包帶去老師辦公室，而且她確實是把鉛筆盒放在桌上…….一邊想著一邊張望，然後她看到了。

她的書包，被丟在垃圾桶裡，露出一半在外面，裡面的課本和筆記簿全都翻了出來，垃圾桶邊散落一地的是原本好好收在她鉛筆盒裡的東西，有自動鉛筆、橡皮擦和幾支原子筆，媽媽怕她弄丟，還為她貼了姓名貼紙，所以那是她的東西沒錯。她很慢很慢的走過去，愣愣的望著垃圾堆，又發現她的鉛筆盒也在地上，摔成兩半。

她呆站著，直到工友伯伯發現她。

不久以後她才知道，因為班上另一個女生很生氣她考第一名還被老師稱讚，就故意聯合其他同學把她的東西丟掉。

她自然去告訴老師了。因為老師說過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老師幫忙。

「喔，這樣啊……老師知道了，老師會處理的。」
老師不太自然的說，勸她快回教室。

但是她的東西還是被丟掉了，而且這次被丟到隔壁班的垃圾桶，她的連絡簿不見了。
她不知道為什麼老師明明應該已經罵過那個女生了，她還被欺負？難道是因為她告狀被發現了嗎？可是欺負人本來就不對呀。

她回家告訴母親，母親非常生氣，到學校找老師。
然後她聽見老師陪笑著說：「小朋友之間玩嘛，同學不是有意的啦，欣荃可能是太粗心，才把連絡簿弄丟的，我會再給她一本新的。沒有人欺負她啦，您也知道，小女孩比較敏感一點……」

母親回家以後罵了她一頓，說她自己弄丟的連絡簿，還說謊。

她不懂為什麼老師要說謊，從那以後，老師看到她都會把眼神移開，甚至面對面碰到時，還會裝作沒看到她，而她還是每天都要去垃圾桶找回自己的東西。差別只是她不再向母親解釋為什麼她的書包和課本總是髒兮兮的，也不再向老師求救。

直到第二次段考，她只考了第二十名，老師在全班面前（刻意避開她）興高采烈的宣布那個女生考了第一，還多送了那個女生許多獎品，她被欺負的生活才終於結束。

稍微長大一點之後，她才知道，那個女生的爸爸是家長會長，媽媽是議員，老師怕得罪她父母，所以放任那個女生欺負她。

那個時候，她已經習慣於把自己藏起來，只要保持沉默，表現得遲鈍一點，就不會有人找她麻煩。

她對這點深信不疑，就這樣靜默的、退縮的度過她的童年、以至於整個求學時期。